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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做了一个梦,舅妈走了,醒来后只敢跟Z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有一定道理的,白天听妈妈说医生叫舅妈出院,我晚上就梦到她回家的第二天就离开了。

醒来后也没有很难过,因为梦的本质属性就决定了它的不可转化。早上上完课妈妈在我们家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说舅妈回了家,状态好了很多,一坐上回家的车身上立刻不痛了,我也就不再提昨夜的梦,回了五个字:

落叶要归根。

我们刻在骨子里奉为圭臬的东西,就是念念不忘的几个人,和一个家。

一个成年人,应该慢慢学会告别,学会跟不同的人说再见。

舅妈生命的这条河流,曾卷起磅礴的泥丸和石块,也曾觥筹交错直到东方既白,终于是时候过滤了,只是代价太大。

应妈妈的要求,我当个记录者,写下我们共同所看到但还没有完全看见的。我尽量克制自己,用最冷静的口吻。因为从长沙回广州的那一天,我坐在图书馆里哭完了身上的两包纸,状态非常不好,身边的朋友都小心翼翼,为了不让鲜活的人担心,我要对自己的眼泪负责。

全部都想给你

赶回长沙的那天晚上,我骑着摩拜从周转出发,风将我的刘海劈成两半,当我侧头左望时,发现操场上一抹生命的蓝。为了让生命的底色更深,这上面的人是多么卖力的活着啊。

大概是早上七点半,我下了火车走到家,听到舅舅在房间里清嗓子的声音。舅舅昨晚睡在这里,我想。妈妈在厨房里煮当归蛋,这股味道我实在是太熟悉了。

(我们每个人的碗里都卧着两个鸡蛋)

我跟舅舅没有太多言语上的交流,这也是我的一个很大的短板,与除了妈妈和奶奶之外的家人我都没有太多要说的话。当然,更怕的是自己一开口就说错话,让舅舅更加难过。

妈妈端上来当归蛋,每个人碗里两个鸡蛋一些桂圆红枣。妈妈非常贴心,告诉舅舅她给舅妈留了两个鸡蛋和一些当归。舅舅边说煮得太多吃不完边起身去厨房找碗,还批评妈妈昨天煮的当归太软了,不如今天的好。舅舅出入厨房找了碗把鸡蛋拿出来,我有些好奇一个大男人竟然吃不完两个鸡蛋,妈妈接过碗,问,哥哥,你是不是担心嫂子吃不够?我给她留了鸡蛋和当归的,你尽管吃。舅舅没有说话,妈妈转过脸对我说,你舅舅是心疼你舅妈啊,怕不够她吃;接着又叹了口气对舅舅说,嫂子真是好福气,享了你一辈子的福。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大概是我所能想到的,最赤裸裸的感受了。

好久不见你

早医院看舅妈,我一路上自己幻想了很多跟舅妈见面的场景,我一定会哭出来的,就像在初中得知爷爷中风住院,医院看他时一样。他无助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进去叫了声爷爷后泣不成声,爷爷的眼泪也顺着脸上的褶皱落下来。

不想回忆。但好在这一次不是这样的。

哥哥推着舅妈出去透气了,我跟舅舅在楼下等了好久后决定去那条路上找他们,我很庆幸有这样一段让我缓冲、调整情绪的时间。我反复告诉自己,我不能哭,这样会影响舅妈的情绪和心态。

那天我特意戴了隐形眼镜,想要在这一次把舅妈看得真切一些。我看到哥哥推着舅妈缓缓而来,穿过水果摊,穿过卖百货的超市,穿过拿着手机打电话的人流,向我而来,一股窒息的浪将我拍到在地。

她快不是我认识的舅妈了。

我眼里的她,是我八岁时站在她的化妆镜前给我涂口红的她;是我十八岁时送我香水和钱包的她;是过年时塞给我红包笑着对我说“以后别忘了舅妈”的她,绝不是眼前的这个她。

两个月不见,她已经老了二三十岁,像个七八十岁垂垂的老者。她裹着毛绒绒的老色棉衣,两片脸颊仿佛在扩张的版图,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夏天的拖鞋根本盖不住她浮肿的双脚。我远远的叫了一声舅妈,她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大概是没有听到吧。

走近后我又叫了一声,她把手伸过来拉我的手。她好温暖。

我没有一点想哭的冲动,只是觉得心疼,实在是太心疼了。她不应该被死亡之手反复拨弄。

我不敢问类似于最近感觉怎么样、身体好不好这样的傻问题,只是拉着她的手跟着轮椅慢慢的走。

舅舅有些不高兴,责备哥哥把舅妈拖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透气,护士说了,你的抵抗力太差了很容易感染;接着又义正言辞批评舅妈:你昨天进了急救室,差点就走了,你自己应该清楚,现在你的每一天都是赚回来的,一定要多注意、配合治疗。

舅妈始终是呆滞的表情,一言不发,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你不要忘了我

舅舅一到病房就跟舅妈汇报早上去超市买杯子的战绩:一个都没有买到,说是断货了,要等一两天。舅妈有些不高兴,本来脸就是垮的,这下更难看了:一个都没有?仿佛在怀疑舅舅说话的真实性。

杯子的崽都没看到,舅舅说话向来有些调皮。

什么杯子?只有我好像在平行世界之外。舅妈叫我从轮椅后面掏出杯子,我一摸,是一个老棕色的塑料杯,也没有什么特别嘛,我想。手拙的我弄了半天才在舅妈的帮助下打开杯子,舅妈说里面是保温杯,她躺在床上喝水也不会喝得满脸都是,出水均匀。所以她想给自己的三个姊妹、舅舅的两个姊妹一人送一个水杯当做念想。以后就算人不在了,只要杯子还在,她总会在这干了又满的容器里,被铭记。

(舅妈送给妈妈的杯子)

舅妈跟妈妈最亲昵,她要送妈妈一件棉袄。妈妈说自己不需要,等你好了你自己穿。

舅妈摇头,我要送你。我想她心里是清楚自己大去之期不远了的,只是她不愿意说出来,泄了大家的气。

这种老绿色太显老气了,我不要,你自己穿。妈妈是真的不想要,也是真的希望,舅妈能自己穿。

我没有穿过的,吊牌还在上面呢,你不要怕。我只愿你好。

现在妈妈把这件衣服挂在房间里。

为你再买一双鞋

韩剧《请回答》里,有一个细节让我无比动容。女儿宝拉在结婚前给爸爸买了双新皮鞋,因为不知道爸爸到底穿多大码的鞋子不小心买大了,在此之前,爸爸一直点头哈腰跟宝拉说鞋子非常合脚,而在婚礼上,宝拉低头时瞥见爸爸穿的皮鞋里塞满了卫生纸。

宝拉哭得抬不起头,我也是。

妈妈去病房里看舅妈,舅妈用眼神对舅舅示意,把舅舅招呼到她面前,轻声向舅舅要了块,攥着块,舅妈瞪了一眼舅舅,叫他先出去,舅舅不解,开玩笑说要我出去干什么,舅妈实在是太痛,以至于一切行为都几乎不发声,舅妈一个眼神,他就都懂,乖乖出了病房。舅妈费力扬起攥着块钱的手,递给我妈:帮我为你哥哥买双好的皮鞋吧,他每天都穿着那一双,为我跑来跑去,鞋子都穿坏了。

你看,即使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目光所及之处仍然是你。你油了的头发,新长的指甲,扎手的胡须,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不说啊,多留些时日吧,让我看你多洗几次头,多修剪几次指甲,多剃几回胡须,还请让我,看你换上新鞋。

每次听我妈说起这个,我心里都觉得异常沉重。

尝一整个的甜

舅妈说想要吃桃子,叫舅舅帮忙洗,舅舅边拿桃子边问,吃半个还是吃一个啊?

一个。舅妈说话很无力,我甚至看不到她的嘴唇在动。

还是只吃半个吧?这个太甜了。舅舅试图劝服。

一个!舅妈语气强硬了几分,瞪了一眼舅舅。

那得打胰岛素,这个真的太甜了。舅舅念叨着,移步去洗桃子。

我问舅妈,是喜欢吃桃子吗?还是只是因为想吃了?

想吃了。她是想对我笑的,但是人非常肿,脸上绷得很紧,笑不出来。

我报之以笑,心里却翻起苦涩。自从并发糖尿病之后,舅舅一直严格限制着舅妈的饮食,不吃水果、不喝汤,每顿只吃七分饱,吃任何东西前都要先查清楚含糖量…

舅舅甩了甩桃子上的水,放到舅妈手上,确定舅妈稳稳的拿住了之后才放手。

舅妈举起右手将桃子转了一圈,仿佛在考虑究竟先吃哪一块。选定了之后,她张大嘴巴,想要在第一口吃下尽可能多的桃肉,我看到她的上下唇不断的抽搐和抖动,而手却坚定着要将这口美食尽可能多的送到嘴中,浅浅的齿印留在鲜血般的桃子身上。我好奇舅妈吃到桃子是怎样的体验,傻傻的问了一句,舅妈,甜吗?

甜!虽然她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但这次,她用力点了点头。

一定是很甜的。这一口的甜,可能会造成下一秒的痛,就像我们作为亲人一样,一面希望她少些痛苦,一面又自私的希望即使痛苦也想要她多陪伴我们一些时日。

我们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舅妈把核递给舅舅,舅舅拿纸给舅妈擦手,舅妈不高兴的嘟囔:不擦嘴巴啊?舅舅又赶紧转身去抽纸给舅妈轻轻的擦嘴。她太像一个脆弱的珍藏品了,只要稍稍一用力,可能就会支离破碎。

易碎的往往是有生命张力的,而那些所谓永恒,不过是超越时空的假象而已,我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无意中又听到ScarboroughFair这首歌,觉得非常应景: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

你要去斯卡伯勒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

请代我问候住在那里的一个人

Heoncewasatrueloveofmine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Tellhimtomakemeacambricshirt

叫他为我做一件麻纱衬衫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Withoutnoseamsnorneedlesswork

毫无裁剪和针脚

Thenhellbeatrueloveofmine

然后他将成为我的真爱

Tellhimtofindmeonacreofland

叫他为我找一亩地

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

香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Betweenthesaltwaterandtheseastrand

在海水与沙滩之间

Thenhellbeatrueloveofmine

然后他将成为我的真爱

另:水滴筹已于11月5日终止,哥哥嫂子的朋友圈:

“今天晚上,我们终止了善款的募捐。短短一天半的时间次的募捐,元的善款,还有许多亲人朋友的红包,让我和妈妈都感受到了人情的温暖,谢谢你们!

之所以终止并不是因为已经筹集满治疗费用,而是妈妈的病情更加恶化,原本输入元一袋的血浆可以维持三四天的生理机能,但医生说现在等于无效;正常人的血小板是-万,妈妈只有6万;血小板、白细胞、血色素通通过低,随时有生命危险……有时候坚持是因为看到希望,但这个希望渐渐渺小,我们也不愿再浪费各位爱心人士的善意,但我们会把这两万多的善款全部花到妈妈的身上,陪她一起走过她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

最后,再次谢谢各位转发、捐款的亲戚朋友还有许多陌生人,你们的恩情我和家人都记在心里,也相信你们的这份爱心会让你们更健康,更幸福!”

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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