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里的茶作品《天下·暮成雪》(2)

03.

  大漠。

  黄沙飞舞,落日浑圆,余晖燃烧着云朵,驼队在大漠中星星点点,疲惫的旅人结伴朝着阿喀则的方向走去。

 大漠中有水源处,便有绿洲,阿喀则原本是靠着月牙湾发展起来的边陲小镇,早些年也曾富饶过,绿草茵茵,牛羊肥美。可惜现在,月牙湾已显出疲态,水源不再充足,游牧人一路南下,这阿喀则也逐渐衰败,昔日繁华小镇,如今却被风沙掩盖了大半,恐怕假以时日,这小镇也不复存在了。

  阿喀则有一家大客栈,名为月牙湾,仿佛为了纪念那汪快要干涸的泉眼才特此命名。

  远远望去,蓝色的招牌随风摆动,还画了一个蹩脚的酒壶,大门一直敞开着,只垂了三片布帘遮风沙。

  街衢上,各色服饰也无人大惊小怪,都牵着骆驼骑着马,有当地的牧民,也有外来的商贾。街边散散摆着一些小摊,卖着烤馍牛羊肉以及马奶酒之类的当地食物,也有中原商人贩卖着不值钱的布匹和做工粗劣的首饰,生意堪忧。

  一黄发小儿兜着布兜,挥着手上的一叠厚厚的东西扯着嗓门满街叫卖:“最新《宫廷秘闻》到货啦!珈蓝国皇帝病危,倾国倾城的馥雅夫人会何去何从?!”摇晃间,依稀看得到上面一幅眼神妖娆的异国美人一个,银发缠绕着病榻上垂危的男人,露出了贪婪的舌头。

  两个铜板一份,沿街走过去,已卖出了好几份。

  “《王朝八卦》也到货啦!《杀手也有春天》依旧畅销,现在杀手排行榜上有有了几位新人上位啦!”

  “《江湖异闻录》,一个铜板甩卖啦!”

  黄发小儿依稀有着西域血统,眼窝深陷,高鼻蓝眼,两片嘴唇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见着生面孔就围着别人的坐骑叫嚷。

  “这位公子,来份《王朝八卦》吧,中原局势大变哦!《宫廷秘闻》这期内容劲爆,后宫丑闻不堪入目啊!”他利索的小手扯着一匹骆驼的缰绳不放,拼命摇晃着手里的好东西。

  白芒俯下身来,掀下亚麻风帽,露出了一张硬朗俊俏的脸。

他抚了抚额前的黄沙,掏出了几枚铜板:“给我一份《宫廷秘闻》。”

  “老头儿,我要一份《杀手也有春天》!”旁边的小骆驼上,一张机灵的小脸凑了过来,冲着白芒咧嘴笑。滴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头发乱糟糟地在脑后绾了个发髻,却有细细碎碎的头发落在额前,粘了一层细沙。身后还坐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始终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黄发小儿心满意足跑掉了,白芒一行人停在了月牙湾前,已有机灵的小二出来给他们牵骆驼去后院吃草,他刚要弯下腰帮忙搬白芒的大箱子,就被白芒阻止了。

  小二嘻嘻一笑:“三位客官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呢?咱们这月牙湾可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家好客栈了,还提供洗澡水哦!”

  “住店。”白芒提着大箱子,垮了进去,“姜姜,让迦楼罗跟上。”

  “几间房?您是要二楼的普通客房还是三楼的雅间?二楼一间房十两银子,洗澡水额外算钱,三两!三楼雅间三十两银子,洗澡水五两银子!”小二笑嘻嘻给了掌柜一个眼色,“掌柜的,三人!”

  “我们要二楼两间挨着的客房。都要洗澡水。”白芒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大厅里已经坐得七七八八了,自顾自喝着酒吃着菜,可是一双双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们。

  “这么贵!你们不是开店是打劫吧!”姜姜嘟囔了一句。

  小二脸色一垮,甩了甩肩头的抹布:“哟,这位小哥,您是说笑吧。这大漠里有吃有喝有水已经忒不容易了,真等月牙湾干了,你们这些客人哭去吧!”

  掌柜瞪了小二一眼,满脸堆笑:“三位客官不好意思,现今没有挨着的客房了,只有将就了。三儿,带客人上去。”他的目光淡淡落在了迦楼罗身上,又轻飘飘收了回来。

  “迦楼罗,走。”姜姜稚气地牵着迦楼罗的手,小心翼翼往楼梯上去。

  迦楼罗葱段似的小手任姜姜牵着,眼神有些呆滞。

  那只手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虽然隔着面纱,但是秀美的轮廓还是让有些人流起了口水,角落里已经开始嘀咕揣测他们三人的来历了。

  白芒与姜姜的中间隔了四间房,三人现在白芒的房间收拾东西,找出一些干净的换洗衣服备用。

  白芒心思慎密,扣着食指一路在墙上敲了敲,又掀起被褥查看床板,一切正常。

姜姜凑过来,一屁股坐在床边,望着他那张略染风霜的脸:“老头儿,听说这是间黑店呀。”

  白芒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有所耳闻,经常有人失踪在月牙湾,尸体都找不到,老板却矢口否认。不过月牙湾的酒肉却从未断过,据传有人还在菜里吃出了一个倒霉鬼的小指甲。

  “小心点就是了。晚上睡觉机灵些,别睡太死,有事就大叫。”白芒剑眉星目,发鬓微白,脸上些许皱纹平添了几分稳重,皮肤长年累月日晒雨淋有些粗糙,举手投足却气度不凡。

他轻轻掀开迦楼罗面纱,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她抬起眸子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与姜姜下去吃点东西。”他扶着她坐在床边,轻声道。

  姜姜歪着脑袋,一张稚气的脸蛋红扑扑的,鼻尖被烈日晒褪了皮,虽是男孩打扮,细细看,也瞅得出小女儿家的俏皮。她八岁那年被白芒捡到,就一直跟着他浪迹江湖,足足十余年了。两人形同父女,彼此照应。不一会儿,洗澡水送了上来,白芒守在门口让姜姜与迦楼罗先洗漱,如此安全地轮换着。

  “一份酱骨架,三两牛肉,四个馒头,两碗粥。”半个时辰后,神清气爽的二人走下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客官喝酒吗?咱们这儿女儿红,红高粱,马奶酒……什么都有!要不尝尝咱们的特色小酒‘醉生梦死’?这可是个好东西,喝了保管您一觉睡到天明,做个心想事成的好梦!”

  “不用了。”白芒拒绝。

  很快,菜都上齐了。姜姜三两口就喝完了稀粥,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白芒细嚼慢咽,吃得颇文雅。

  客栈里亮起了烛火,影影绰绰间,气氛十分诡异。

  “姜姜,别盯着别人看!这里有刀客,杀手,那边还有一桌马贼。”

  “哦……”姜姜立刻收回好奇的眼光,把视线看向了桌上越来越少的牛肉片。

  突然,一阵热风灌了进来,布帘被一双颇细嫩的手掀开了,一个少年钻了进来。一双双的眼睛又齐刷刷射在了他的身上,神色复杂。

  “掌柜的,还有吃的吗?”少年说着中原话,疲态十足。他的眼睛走了一圈,落在了角落里的空位上,姜姜捏着馒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哟,这小子长得真好看!细皮嫩肉,像个女人似的。虽然衣服脏了,却还是看得出他这身衣裳很值钱。一出手就要了三楼的雅间,付钱时掏出了一个镶金丝的小钱袋,里面掏出了几枚碎银子。

  掌柜立刻像见了贵人一样,点头哈腰,讪笑不已,小二引着他往姜姜这边走来。

  “亚努,进来!”他冲着门外喊了一声,一双粗粝的大手哗啦一声掀开布帘,一个庞大的身躯弯腰跨了进来,脚掌落地间,地面都小小地震了震。

  “是……主人。”这名叫亚努的,直起腰时,比常人足足高了一倍多,穿着粗布衣衫,对少年毕恭毕敬。说话间嗓子粗哑,口音也不流利。

  “珈蓝国人?”姜姜看向白芒,他点了点头。

  只有富裕的珈蓝国才风行豢养奴隶,这些奴隶多来自蛮国,那里荒芜贫瘠,国人身材高大力大无穷,不善言语,驽钝野蛮,若被驯服后便不再反抗不知尊严为何物。驯服蛮国人实属不易,所以购买一名奴隶价格昂贵,只有珈蓝国有钱人才有资格享有。奴隶越多越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如同拥有南诏女子一般,风靡全国。

  每个奴隶身上都有主人独有的烙印,烧红的铁烙烙在背上,代表着他(她)这条命就完全属于主人了。倘若奴隶私逃,别人是不准收留的,否则会被治罪。若还奴隶自由,则要赐予他(她)一块木牌,表示此奴隶已是自由人。可是他们无家可归,又无一技傍身,颠沛流离也不过做些抬撵之类的力气活,还备受歧视。

  原本落在少年身上的贪婪目光,因为奴隶的缘故而收敛了不少。蛮国人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保护主人义不容辞,寻常十几二十人压根不是对手。

  “打扰了。”少年落座后,做了个揖。

  姜姜嘿嘿挥着手:“客气客气。”一路走来都是些粗鄙大汉,好容易来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她自然乐呵呵的。

  白芒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

  少年还未落座,亚努已经用袖子擦了一遍凳子,服侍他坐下,俨然一个身娇肉贵的主儿。

  “亚努,你也坐吧。劳累了一天,终于找着歇脚的地儿了。”

  亚努满脸横肉,不好意思笑笑,坐了下来,凳子立刻嘎吱呻吟起来。

  少年点了满满一桌菜,招呼着姜姜与白芒一起享用,亚努垂手望着少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直到少年带着责备的笑容看过来时,亚努才恍然大悟似地举起了筷子,却也吃得分外秀气。

  “你从珈蓝国来的吧?”姜姜看着白芒一眼,没好意思夹别人的菜,晃着手里的筷子找话说。

  “真是好眼力啊,你怎么猜到的?”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丝毫不设防,“我叫云黎,从珈蓝帝都来的,你们呢?”

  姜姜暗暗翻了个大白眼,你堂而皇之带个奴隶,出手阔绰,一口中原腔,白痴也知道你从哪里来的好吧!

  “随便猜的。嘿嘿。”姜姜没好意思损出口,“我叫姜姜。这是我师父白芒。你准备去哪儿呢?”

  白芒看着两个孩子聊天,没搭话,只留意着周围的举动,到处都竖着耳朵听着呢。云黎这只小肥羊,今夜稍不留神,就会被宰来吃了吧。

  云黎一脸惆怅:“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反正就是越远越好吧,也许去南诏国……”

  “为何要去南诏呢?那里可不是好地方,路途遥远,暑热难耐,异乡人去身体可是扛不住的。”白芒看着少年柔弱的身子,劝阻道。

  “我母亲是南诏国人,所以,想要去母亲的故土看看。”

  “这样啊。”白芒点头笑了笑,怪不得少年的轮廓里有几分南诏国人的影子。

04.

  “客官,给您掌灯了。”小二轻轻扣了扣门,许久,里面都无人应答。

  “吱呀——”他轻手轻脚推开了门,微弱的光透了进去,昏暗的房间露出了大体的轮廓,突然烛火照到了床边的人影!

  小二心一惊,小声道:“姑娘,给您掌灯了。”

  烛光里,几缕若有似无的烟顺着小二口中的气,飘向了床榻。

  小二飞快吹熄蜡烛,站在昏暗中,床边的人似乎被迷晕了,一直没有吱声。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不放心地查看,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个绝美的人儿啊。

  那两人吃饭,竟然把这样一个美人独独丢在房里,大概就是不放心她抛头露面吧。先找值钱的东西再说!

  小二利索地翻起了箱子,可惜都是一堆跑江湖用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什么皮影人之类的。很快,他又照着原样原封不动放了回去,这些功夫,寻常人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刚要退出去,眼珠子却停在了依着床榻闭着眼的美人身上。楼下的两张生面孔是肯定要被干掉的,但这个美人的下场就不知道咯,肯定会被掌柜的独享!

  小二心里想着,顿时觉得手痒痒,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门外,似乎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的。他猴急地搓了搓双手,嘟着嘴嘻嘻笑着往美人挪去。这具美丽的身躯竟然不知让他先往哪儿下手才好。

  “真是绝色美人儿啊……”他的手哆嗦着又激动又紧张地搭在了美人的肩上,这穷乡僻壤的,哪里见过这等姿色的妙人。

  “嘻嘻……”他流着口水,闭着眼深深沉浸在淡淡的香气中,在肩膀停了一会儿,刚要顺着脖子往下摸,突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嚓”。

  什么声音?!

  “啊……”他猛地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把冰凉的匕首上湿漉漉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流了下来。

  美人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了,黑洞洞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小二,匕首在他肚子里转了一大圈,搅烂了肚肠。

  “迷魂香……迷魂香怎么没起作用……”小二咬着牙推开她,不敢多动弹,也不敢拔出匕首,更害怕声响太大惊动了楼下的客人,只得忍着痛跌跌撞撞离开,可是还未走到门口处,就“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姜姜掏出怀里的《杀手也有春天》细细看,上面一整页都是杀手排行榜,只是上面杀手的模样都被动物代替了,可是那凶悍的气质却描绘得惟妙惟肖。有鸡脸,有鸭面,有猫颜,还有鼠相……一个个或冷酷或嚣张,杀气十足。上面的杀手明码标价,下面均留有中间人的联系方式,还配着几则短短的杀手故事,力求真实。

  隔壁桌几个刀客正议论着《王朝八卦》上的内容,声音大得不得了。

  “我才不信那馥雅夫人真如传言中那样妙不可言,不过区区女子,哪有那么神奇。世间美人儿多了去了,那珈蓝国皇帝老儿也不至于这么糊涂吧,子少母壮,若真立了她的儿子做皇帝,那珈蓝国可就完蛋啦。馥雅夫人可是南诏国人,血统卑微,儿子怎么可能继承大统!”

  “关你屁事!我们这些草莽打打杀杀就够了,别摆出一副关心时事的样子啦!老九!”

  “不过馥雅夫人倒是真的艳名远播,风骚得不得了呢!此生若能见一面,也死而无憾了!”

  ……

  一群男人开着粗鄙的玩笑,打趣着那个神秘的女人,说得十分不堪。

  云黎脸色苍白,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这些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可恶!”

  白芒叹了一口气:“别与这帮人一般见识,他们倒巴不得有人与他们打打杀杀呢。

  姜姜啐了一口:“真是嘴贱!不过他们说馥雅夫人,你气个什么劲儿呢?”

  云黎眼神一呆,讪讪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们这样随便议论人很坏。听不过去了,馥雅夫人好歹是我们珈蓝国的夫人,被这群小人这般议论,听着实在不舒服。”

  “不过馥雅夫人倒是关系着南诏国的未来。这些年南诏依仗着珈蓝国平平安安,如果改朝换代新帝登基,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皇帝薨后馥雅夫人何去何从,还真是个问题呢。听说在宫里,老皇帝死了,后宫嫔妃都要陪葬呢!真可怕。”

  “好了,姜姜。你知道些什么,瞎嚼舌根。”白芒看着一脸煞白的云黎,阻止了姜姜那张停不了的嘴。

  “你进房间后,切记锁好房门,看看柜子后有无机关,也需检查床榻,免得夜里出事。最好让亚努守着你,别随便喝小二端进来的茶水,第二天天一亮,立刻就走。”白芒起身前,在云黎耳畔叮嘱了几句,亚努都一一记下了。

  刚推开房门,一股腥气扑面而来,举着烛火的姜姜低呼:“不好!”

  白芒三两步窜进去,见躺在床上的迦楼罗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大气,他接过姜姜手里的蜡烛往地上一照,地上湿漉漉的水还未干透,依稀看得到血渍,而迦楼罗的右手上沾满了鲜血。

  “怎么办?迦楼罗没事吧?”姜姜分明记得迦楼罗是坐在床边的。

  “有人进来翻过我们的东西,看见了迦楼罗,大概想要轻薄她,无意间触动了她肩头的机关,让迦楼罗捅出了刀子,十有八九是客栈里的人。刚才那个叫三儿的小二给云黎端来饭菜后就上楼了,可是一直到我们离开,都未看见他下来。看情形,那人就算不死也受了重伤了,在我们上楼前,他就被抬走了。”

  “活该!”姜姜接过烛火,轻放在桌上,很是生气。

  白芒怜惜地扶着迦楼罗坐起来,她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头,柔弱无骨。

  他看着她涣散的目光,替她把长发重新绾好,整理好了衣衫,眼神里充满了疼惜:“下次一定不丢你一人了。都是我不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今夜我们三人还是不要分开了,看这情形,这些人是盯上迦楼罗了。只怕夜深人静时会来下手。”姜姜撑着下巴,用指尖弹了弹烛芯,火光顿时明亮了不少。

  “嗯。”白芒点头,沉思片刻道,“我倒是有些担心那个小少年,看他的样子只怕没在江湖走过,不知这世道的险恶。就算有蛮人护着,估计也难逃厄运。他付钱时,掌柜的眼睛都亮了。这荒凉之地好容易来了个小财主,只怕衣服都会被剥了,细皮嫩肉的,刚好做了下酒菜。”

  姜姜一脸惊愕:“师父,你别吓我。我去看看他——”

  “等等,你晚些时候再去,偷偷把他也带到这屋子来,让那亚努独自待在雅间。若打了起来,你先带他走,看云黎的样子,也不太会武功。”白芒一把拽住冲动的姜姜。

  “好吧。”姜姜看着躺在白芒怀里的迦楼罗,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无人发现迦楼罗的真实身份。她压根就不是一个“人”,她只是白芒耗尽精力制造出来的偶人,草草看去,与真人毫无二样。雪白的皮肤,瀑布般的长发,小巧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微微翘着,乌黑的眼睛,纤纤身段可以走,坐,站立。

她的体内无数个精巧的机关,带动着她每一个关节的动向。你若盯着那双黑宝石似的眼睛,甚至会怀疑这个偶人是否有了生命,只要白芒望着她,她的眼里就会波光滟潋,神色娇媚。

  她可以跳舞,唱歌,变戏法……在白芒的指挥下,迦楼罗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她跟着二人走过了万水千山大漠黄沙,一路漂泊。姜姜还未跟着白芒的时候,迦楼罗已经在白芒身边许久了。最初她也不知道迦楼罗是偶人,只是见着她不吃饭不说话有些奇怪,后来一次表演中,迦楼罗从台上跌了下来,摔断的胳膊里露出了一堆小零件,才让姜姜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一堆细细密密的丝线和各种精致的小机关带动了迦楼罗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

  只是白芒一直把迦楼罗当做妻子一般,宠爱有加,姜姜索性也把她当做师母一样爱惜。她曾问过白芒,为何要制作这样一个精巧的偶人呢?白芒笑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只有自己制作的恋人,她才永远不会背叛你,因为你给了她生命,你就是她的唯一。迦楼罗没有心,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变心。”

  没有心,所以永远也不会变心。

  这句话,姜姜一直不太明白,大人的世界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复杂了。

  云黎刚回房间一会儿,就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一问,原来是送茶水的店小二。

亚努打开房门,弯腰接过茶水,看着店小二往里张望,立刻恶狠狠瞪了回去,瞬间把门关上了。

  “主人……不……不能喝。”亚努把茶水放在桌上,冲着云黎摆手。

  “我知道。”云黎自然记得白芒的叮咛,没有动那些茶水,只是疲惫地靠着床沿打着瞌睡,身上汗渍污垢黄沙尘土让他怎么也睡不熟,只喃喃道,“怎么洗澡的水还未送来?”从前在宫里,整日整日泡在冰凉的泉水中,吃着鲜美的水果,哪里受过这般折磨。

  “要……去问问吗?”亚努看着一脸难受的云黎,十分着急。

  正说着,叩门声又响了起来,两个小二抬着大木桶上楼来了,累得满头是汗,嘴里赔着不是:“公子,这大热天的,用水的人太多了,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大兄弟,麻烦你了。”

  亚努涨红了脸,气鼓鼓地翻着鼻孔怒瞪,吼道:“我是女的!!!”这句话,她说得特别流利。

  “啊?”那两人大眼瞪小眼,惊得张大嘴,一溜烟跑了。

  亚努委屈地抽着鼻子,眼圈都红了,没人相信她是女的,所有的人都把体格庞大的亚努当做男人。只有主人,送过她一枚发簪,一直揣在怀里,压根舍不得用。

  屏风后,云黎泡在水里,更觉得浑身发软,疲倦不堪,草草洗完后,倒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亚努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边,面对着门,守护着主人。

  夜深人静,几声嘎吱嘎吱的闷响,亚努警觉地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床上的云黎还在熟睡,她才放心地转过身去,死死盯着大门。

  “哐当——轰——”床榻突然从中间陷了下去,昏睡的云黎径直落入了陷阱中,眨眼瞬间,床榻恢复了原状,只是空荡荡的床上半个人也没有了。

  亚努呆了许久,沙哑的嗓子大喊:“主人……主人!”她疯狂掀开凉席,被褥,只有一块块木板,主人凭空消失了!

只是她转头的瞬间,主人就不见了!!!

  正慌乱着,姜姜已经一脚踹开门冲了进来,亚努见着她,眼泪都滚了下来,粗大的嗓门抽泣着:“主人……主人不见了……”

  姜姜暗叫不好,忙问:“怎么不见的?”

  “一转头的功夫……他……就从床上……不见了。”亚努庞大的身子露出女儿家的着急态,有些滑稽,可姜姜无心嘲讽,只觉得亚努忠心耿耿实为难得。如若没有亚努的保护,只怕云黎这一路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哼!老把戏了!”她遇上床榻,看了看,“机关在下面,从上面是打不开的。亚努,你力气大,把这个床拆了!应该有条暗道!”

  眼泪汪汪的亚努立刻应声而来,咬紧牙关,双手发力,把床板一点点生生掰开了。果不其然,下面一条黑洞洞暗道,遥遥地,看得见远处的暗光。

  “你的身体进不去的,你先去叫我师父,我们房间在二楼最左边,就是那个瘦高高的白芒。我先下去救你家主人!”说罢,纵身一跃,就被暗道吞噬了。

姜姜一路滴溜溜往下滑,暗道越来越宽,从三楼房间一直通向了最下面,地上垫着一堆草垛,云黎正歪头倒在一边,衣裳都被人给剥了去了,旁边两个送水的店小二正比划着云黎的衣衫,却被一路滑下来的姜姜一脚一个给踢得嗷嗷叫。

  “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姜姜双手叉腰,怒斥道。可是那张稚气的脸蛋,却丝毫没有震慑人的威力。

  两个店小二对视一眼,从地上捡起斧头就冲了过来,其中一个络腮胡吼道:“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别怪大爷我不客气了!”

  两把闪着寒光的斧头朝着姜姜直直劈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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