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海寻帆绿岛鸡年说鸡我有迷魂招
作者简介:绿岛,崇尚独立意志与自由元素的诗人、评论家,天性中从来不受任何非诗势力的蛊惑与裹挟,其文字与秉性大致相似,疾恶如仇、宁折不弯。出版诗集、散文集、评论集等十余部,系中国箫军研究会副秘书长,华夏新诗研究会会长、《华夏诗报》执行主编。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声天下白——绿岛鸡年说鸡说鸡的话题,不轻松却也不那么随意,不妨要有一种淡定、平和的心态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神境界来做为心理基础。因为,鸡能做到的,人未必能够做到,而那些雄鸡的气量、气质、气度、气节乃至与生具来的担当与骨子里的那份彻头彻尾的高傲,岂是碌碌如吾辈者所不能企及于一二的。“雄鸡即公鸡,它是生物钟家禽。打鸣、报晓是农村人生活习惯的一种依赖,也是乡村的一道风景。于是,公鸡变成了法国的国鸟,原因是由于它那英勇、顽强、好斗的性格”。以上这段话,是百度对雄鸡的解释。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李贺《致酒行》),虽道出了诗人当时由悲愤到醒悟的豁然心境,也寓意着天下雄鸡们讴歌光明向往自由王国的天性和憧憬。而鸡的难能可贵之处,是在于它顶住了黑暗(恶势力)的浸淫与漫长苦难的煎熬,用高亢昂扬且具召唤力的如号角一般的声音,向着茫茫的天宇宣告着黎明与光芒的到来。(至于毛泽东借用李贺“雄鸡一唱天下白”之句所做:“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自然表达的是另一层含义。)这是冲破了重重寂寞的醒世的声音,是洪钟大吕式的铿锵的宣言,是人类向往着的自由与大同的福音,这是生命对于世间万物的最辽阔、最诗意、最永恒的陈情与辽阔的表述。我不反对这是文人墨客惯用的一种拟人格化的传统的表述方式,自然也寄予了几分理想与浪漫的色彩。而仅限于作为鸡的生理属性与禀赋而言,亦不乏高亢磊落的气质、气度乃至气节的共鸣,倘与蛇鼠之辈相比,与衣冠禽兽的人渣相比,鸡的存在将是一种崇高精神的胜利和灵魂不灭的回归。至少这是我个人的观点。 京郊的乡下常有一种约定俗成性质的小商品自由交易买卖的聚汇场所,北方人统统管它叫做“集”,逛这种热闹的集市,也叫“赶集”。而东北的辽西农村则叫它“街”(gai该音),上街即有赶集之意。我所寓居的韩村河每逢周六即是当地有名的“集”,它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各种小商品、日用百货,水果、鲜菜、禽蛋鱼肉海鲜、农家土特产、小吃、服装应有尽有。我喜欢逛一种旧书摊,偶尔也能掏到一两本好书回来。而最近当我无意间走过的贩卖家禽类的片区时,却有了意外的感受,且这种感受萦绕于心,久久挥之不去。一排排被关进铁笼子里待售的鸡、鸭、鹅,整齐有序地排列在路边,卖主就坐在这笼子的边上,一边招呼买家,一边打理身旁那口烧着开水的大铁锅。笼子里家禽的哀鸣声,买主与卖主喋喋不休的吐沫飞扬的讨价还价声,夹杂这铁锅里散发出来的腥臊之气,偶尔还可以见到被割断了喉颈,鲜血淋漓地在地上做抽搐、挣扎状,喉咙里还不时发出咕咕哀鸣之声的可怜鸡们的惨状。我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市场,这分明是血淋淋的屠场!再看笼子里受困的生灵,面对同伴的遭遇早已乱作一团,惶惶然卷缩在一起,身体在不停地颤抖并不时地发出低沉的瑟瑟的哀鸣。这其中,唯见一两只公鸡如鹤立鸡群一般大义凛然的样子,颈项高高地昂起,将火红鸡冠的头颅不屑一顾地沿着铁丝网的缝隙直挺挺地伸将出来,那如豆的炯炯目光如火如焰,迸射出最后的犀利与光芒出来,给这冷漠无情的人世。然而,那目光又是坚定的、从容的、那种淡然的蕴含了不屑的轻蔑与一丝丝的冷漠、高傲分明是在嘲笑这个庸庸碌碌的人世的冷酷与猥琐。我被这目光深深地打动,以至于久久地停下来向它致以默默的敬意。然而,过了许久我的心绪终究不能平静下来。面对死亡,那是一种怎样的不屈与凛然,火红的翅羽间仿佛在轻轻抖落掉对于生命无所畏惧的那份顾盼,那殷殷的绛色与血色参杂的凝重,不是垂挂于天边的斜阳,那是与诗歌有关的足以感动天与地的最初的悲壮和最后的辉煌。而当生命的感动化作涓涓的泪水之后,面对餐桌上的美味佳肴和几分轻狂的醉意,这一切也不过是“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的一缕缕多余的叹息了罢了。然而,我还是忘不了那个悲壮的场面,更忘不了雄鸡的那份发自骨血之中的凛然之气,由昂扬进而过度到潇洒,应是一种意境的升华罢。 记得几年前曾写过一篇《古今潇洒几人稀》的文章,恰好谈到几位古人面对生死大限之际,面对人头即将落地的瞬间关口,所表现出的潇洒与极致。比如李斯临终留给儿子的那句“牵犬东门,岂可的得乎”的遗言(翻译成现代汉语则是:小二子啊,你还记得吗?那时侯我领着你们哥儿几个,牵着一只黄狗,出上蔡东门去猎兔的情景吗?看来这样的闲情逸致,大概是不再可能的了!);还有那个会青白眼的嵇康,临终前弹奏的那曲千古绝唱《广陵散》,而金圣叹的潇洒更为离谱,且看那份令天下人瞠目结舌的《与儿书》:“吾儿拆阅,花生米就豆腐干下酒,有火腿滋味,此法切勿令南货店知晓”。天啊,我们这位老兄在临死的时候,告诉了他儿子一个绝顶的秘密,那就是花生米就豆腐干下酒,有火腿的滋味。并且再三叮嘱,此法千万不要让南杂货店的老板知道。如此对于生死的调侃,决定着人的修养与境界,也关乎一个人的秉性与修为,自然也含有一份对现实社会最大的轻蔑与不屑在其中。雄鸡固然没有那么多的思想与情趣,而它所有的或许我们还无法知道,至少在生理和精神的层面,我们还是缺少了许多如雄鸡们的高亢与淡定。今人不乏官场得意贪赃枉法悻悻漏网之辈,也有无数某某二代、四代、八代拥有几个糟钱的中国式的土豪,他们自以为挥金如土很潇洒。当然,“他们”自以为的潇洒在雄鸡们的眼里来看,就根本不算什么潇洒,充其量是作秀式的表演甚或是无知者无畏的现眼而已。再看雄鸡另一个层面的潇洒:那就是它强悍地趴在母鸡身上采蛋之后,跳将下来将翅膀不无得意地乍起,然后再围着母鸡极速地转上几圈,那步伐急促而充满自信,那目光高傲且不屑一顾。雄鸡的潇洒,就在这几圈的奔走中完美地实现了潇洒的一种极致。对于雄鸡的敬畏,更应该来自于对诗歌的敬畏。 潇洒是一种境界。大的潇洒更是一种大的境界,只有非常之人才能做出非常之事。综观时下种种的所谓潇洒,我以为不过都是些肤浅时尚的流行而已。与其说是潇洒,倒不如说是热闹的杂耍更为贴切。古往今来,云云众生,能持潇洒于一生者可谓稀矣。因为潇洒本身是一个人气度、风范、学识、修养在非常时刻的非常体现,它再现了一个人对社会对人生的超脱与深刻的释怀,它是令人高山仰止的境界的闪光。很难想象,那些庸碌之人、委琐之人,身陷名利之谷不能自拔之人;很难想象那些贪恋红尘、迷恋酒色之徒,那些贪权迷财、见利忘义的小人能做出什么样真正的潇洒之举。面对生死之危,于性命悠关的时刻,最能体现一个人气度的高下。或许,视死如归的勇士我们见过也常常听说过,这是一种潇洒,一种不屈的壮烈的潇洒。更多的则是在刀架到脖子上的时候,或面如死灰或泪如雨下;或吓的屁滚尿流,瘫痪如泥,或做磕头如捣蒜之状。更有一些人面对屠刀,淡然一笑,从容对之,还不时幽上一默,我觉得这才是一种大的潇洒。文天祥是著名的民族英雄、爱国将领,同时也是著名的诗人。曾任大宋朝右丞相。颂瑞宗景炎三年()兵败被俘,被元军解往大都(今北京市)囚禁四年。文天祥威武不屈,于至元十九年()十二月十九日从容就义。面对死亡,他给后世留下了那首流传千古的著名诗歌《过零丁洋》:“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据说,这篇遗墨是文天祥赴义后,其夫人欧阳氏在他的衣袋中发现的。这是他预先写好的绝命辞,同时也是留给后世的宝贵遗嘱。这是壮烈的潇洒,视死如归的潇洒,让人酣畅淋漓的潇洒。仅此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就足以令那些苟且偷安、贪生怕死之辈汗颜几千年的了。在著名的“竹林七贤”中,嵇康可谓最富叛逆性格的代表人物。他藐视权贵,甚至刚肠嫉恶,他狂饮不羁,佯癫佯狂于世。当朝皇上司马昭仰慕其才华,很想把这位著名作家,文坛高手纳入自己的体系,便授意同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的好友山巨源动员他出来做官。于是,便有了嵇康的那篇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按理说,人家推荐、动员你出来做官,你不做也就罢了,婉言回绝了事。而嵇康就是嵇康,非常之人才做出如此的非常之事。用他的话讲自己是:“每非汤武而薄周礼”。如此这般,不但得罪了好友山涛(山巨源),更得罪了当朝的皇帝司马昭,最终遭钟会诬陷,被早已怀恨在心的司马昭所杀,年仅四十岁。下面是几则嵇康在行刑时真实情景的文字记录:《世说新语》云:“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散》。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文王亦寻悔焉。”《晋书》云:“康临刑东市,太学生三千请以为师,弗许。康顾视日影,索琴弹之,曰: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时年四十,海内之士,莫不痛之。”如果我们不去怀疑史料记载的可靠性的话,那么大概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美男子,气宇轩昂的嵇中散先生——一个伟大的作家、诗人、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天下第一奇人迈着从容的步履,信步走过一个叫做东市的阴气森森、杀气腾腾的刑场。这个平生喜欢喝酒、打铁、写诗、弹琴、吸毒(当时的名流喜欢服用一种药——五石散)的嵇康,此时昂头环视四周,目视着日头的影子,便向他的弟弟问道,带我的琴来了吗?曰:带了。于是嵇康索琴演奏了一曲千古绝唱《广陵散》。曲毕,嵇康无不感慨的说道:以前啊,袁孝尼(嵇康的外甥)曾经想向我学习《广陵散》,只可惜我吝惜固守,不肯传给他,从今往后,天下将再也听不到《广陵散》了。此时,刑场上群情激奋,喊声一片,三千大学生(包括他的众多粉丝们)纷纷在为他上书情愿、示威游行,要求政府尊重人权、尊重民主和自由,立即释放大学士嵇康,并呼吁和敦请当局同意让嵇康做他们的老师,传授千古名曲《广陵散》,最终没有得到同意。我们的嵇康先生英勇就义,年龄才四十岁。嵇康的死,让全国的有识之士和正义人士,无不悲痛万分。 请看,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潇洒。是隆重而辉煌的潇洒,热烈而肃穆的潇洒。嵇康临终用一曲《广陵散》,完成了他自己最高尚的行为艺术,使他的潇洒人生达到颠峰而被千古传颂。有一种潇洒近乎平淡,甚至有点滑稽、调侃的味道。大有视生死如儿戏,有洞穿人生世事的胆识和魄力在其中。李斯是秦国的名相,在位时他帮助秦始皇做了很多的好事,也出过不少的坏点子,亦可谓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更为非常的事发生在他被腰斩之前,他对一同和他俯首就刑的儿子说了这样的一句话:“牵犬东门,岂可的得乎”。翻译过来就是:小二子啊,你还记得吗?那时侯我领着你们哥儿几个,牵着一只黄狗,出上蔡东门去猎兔的情景吗?看来这样的闲情逸致,大概是不再可能的了!当时看来,如果说是李斯的顿悟,俨然是晚了一些;如果说是玩笑,就不免有点滑稽了。一代名相之身,官不可谓不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严。今天刀已经架到了父子俩的脖子上了,突然说出了一句如此天真、玩笑的话,真可谓潇洒中的极品。我以为,此中有大境界,非俗人可知一二也。日本有个叫做大沼枕山的,写过下面两句诗,我觉得颇有一定的道理:“一种风流吾最爱,六朝人物晚唐诗”。与李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还有一个明清之际的大学者、著名的文学批评家金圣叹。这位老兄为文怪诞不中程法,常以著述为务,所评天下才子书有六:一《离骚》、二《庄子》、三《史记》、四杜诗、五《水浒》、六《西厢》。其中所评《水浒》《西厢》流传甚广。顺治十八年()二月初四,顺治帝死讯传到苏州。当时,他正与秀才们在文庙聚集“哭庙,”随后闯进巡抚大堂,参与的市民多达千余人,要求驱逐知县任维初。金圣叹以寻衅滋事、冲击国家机关罪当即被捕,被压往江宁(今江苏南京)处死。应该说金圣叹是含冤获罪,一肚子委屈才是,理应申辩昭雪。可他在刑场上非但没有这样做,却给他的儿子留下了一份千古奇闻的遗书,让天下人瞠目结舌。请看《与儿书》:“吾儿拆阅,花生米就豆腐干下酒,有火腿滋味,此法切勿令南货店知晓”。我们这位老兄在临死的时候,告诉了他儿子一个绝顶的秘密,那就是花生米就豆腐干下酒,有火腿滋味。并且再三叮嘱,此法千万不要让南杂货店的老板知道。潇洒一定伴着风流,但风流却不一定是潇洒的全部。纵览当今的大小名人、学者教授、演艺明星、高官名流、大腕小腕们的壮举;新新人类的荒诞不经,除了丢人现眼的所谓“风流”之外,全没有一点点潇洒的踪影可寻。如李斯、金圣叹者的潇洒,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唱和遥远的记忆了。呜呼哉!古今潇洒几人稀矣! 顾问:蝴蝶庄生无语廖国华落日长河陈文林 责编:夏嵘 主编:似水无痕 副主编:思尘仲雍胄胤冰弦千华卧虎山人 编委:半庹斋主琴墨忘机釆桑女关山冷月亦禾玲珑凭栏人远方庞建合 校对:婉约公主君子如水清泉四毛 推广部:江钓胡岸霞 本期编辑:似水无痕 经典文学,如酒轻醉,唐风宋韵,如花盈香, 原创文字,与您同享,学海无涯,有您添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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